德国汉堡——前几天我们在海牙见到荷兰极右翼政党自由党(Party of Freedom)党魁海尔特·维尔德斯(Geert Wilders)的时候，他坚持称，自己实际上并不是普京在欧洲的最佳盟友。
我和同事提出，他与普京都对同一件事感兴趣：两人都希望削弱欧洲联盟——普京从外面，维尔德斯则从里面着手。"胡说，"他说。"我不需要普京。"
但这是答非所问。无论他是否需要普京，维尔德斯和欧洲其他地方的极右翼党派，都出于共同的信念走到了一起：他们相信，欧洲长期以来的所作所为都超过了自身实力，而现在它正在为此付出代价，乌克兰的危机就显示出了这一点。
过去，维尔德斯曾大肆攻击伊斯兰教，称之为法西斯，还要求查禁《古兰经》。现在，自称自由斗士的他，又在以同样的做法，来对付他眼中欧洲自由的第二大威胁：布鲁塞尔官僚对主权国家的扼杀。
他并不是一个人。几乎每个欧洲国家都有类似茶党(Tea Party)的政党，在努力摆脱欧元乃至完全脱离欧盟。他们认为自己的大日子将在本周末来临，届时3.8亿欧洲人将完成欧洲议会(European Parliament)的选举。意大利有五星联盟(Five Star League)，法国有国民阵线(National Front)，英国有独立党(UK Independence Party)。
他们都把这次投票视为一次公投，对这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28国集团及其共同货币进行的公投。这个集团用痛苦的紧缩措施来惩罚它的民众。民意调查显示，这些党派有望赢得多达25%的席位。
与此同时发生的，是俄罗斯在东边努力抵制欧盟的影响。公平地说，维尔德斯批评了普京在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的行动。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这些反欧盟的煽动者，恐怕是普京希望得到的最好的朋友了。欧洲议会选举和乌克兰总统选举将在同一天进行。不难想象，在叙利亚、斯诺登(Snowden)、索契和辛菲罗波尔等事件之后，普京的宣传机构会努力宣扬，俄罗斯在斯特拉斯堡也宣扬为俄罗斯的胜利。
尽管维尔德斯反驳了他和俄罗斯之间关系的说法，有些人却没有。"我认为，我们可以在欧洲议会中成为俄罗斯的好伙伴，"比利时右翼政党弗拉芒利益党(Vlaams Belang)党魁菲利普·德温特(Filip Dewinter)表示。确实，普京所在的统一俄罗斯党(United Russia)的主要代表已经拜访过欧洲的一些反欧盟活动人士，对他们的美好祝愿予以回馈。
这种相互吸引不仅仅是通常那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的情况。把欧洲的反体制运动与普京的新帝国主义联合起来的，是对一种新的现代性模式的期盼。双方都反对多边主义和国际框架，都是民族主义者，都反对移民。
双方都从后冷战时代总结出了一套相似的经验教训。他们认为，苏联解体后，胜利的不是法律的力量，而是最强者的意志。他们提出，尽管美国自称在塞尔维亚和伊拉克是在遵循多边主义行事，但美国之所以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因为它有实力这样做。怎么会有人胆敢指责俄罗斯占据克里米亚呢？地缘政治角力从未消失，西方只不过是用听起来不那么邪恶的概念，把它们包装起来了而已。
欧洲极右势力和普京之间还有第二个相似之处，那就是怀念昔日的世界，怀念简单的社会和道德秩序。遗忘带来了美化效果，于是昔日的世界相对于今天的复杂局面，显得似乎更加美好。在西方，这是保守的地方自治主义的一种形式；在俄罗斯，这是对华沙条约(Warsaw Pact)那种非黑即白的世界的怀念。
这25年来，很多俄罗斯人指责"民主化"造成了社会瓦解、各种不确定性，以及腐败和混乱。在欧洲，一些人指责全球化导致了政治问责的消失，以及市场力量的可怕壮大。
事实是，欧洲右翼的说法并非完全错误。超越国家的政治机制，特别是欧盟采取的过度官僚化的模式，确实存在缺陷。
但是，我们不需要历史的倒退，应该就能解决这些问题。是的，今天西方的现实状况比1989年之前更加严峻：市场的力量更加强大，人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维持之前的生活质量。但是这么做的机会，以及自己开创未来的机会，自1989年以来也有了巨大的发展。如果像普京的朋友们建议的那样，仅仅因为遇到复杂的局面就放弃，回到红褐色调的平静生活，那就意味着放弃机遇和自由。
这些政党之所以获得了目前这么多的追随者，一个原因是传统的欧洲中间派政党还没有表明立场。并不是说要公开对抗俄罗斯，很多人并不愿意那么做。选举只有几天之遥，现在再做什么事情可能也已经来不及了。欧盟领导人必须承担起明日世界和昔日世界之间的斗争。
例如，每次对普京政府的官员及他的亲信实施制裁时，欧盟都可以邀请1000名俄罗斯年轻人来看看真正的欧洲，而不是克里姆林宫所宣传的欧洲。这样做不仅会削弱普京在国内的信誉，也可能向西欧展示，欧盟确实代表着某种东西，而确保它能成功，也确实是利益攸关的事情。
约亨·比特纳(Jochen Bittner)是德国《时代》周报(Die Zeit)的时政编辑。
翻译：土土
纽约时报中文网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