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州伊斯特桑德——从我在西雅图以北的普及湾(Puget Sound)奥卡斯岛(Orcas Island)的住所，隔着在风中涌动的沙利旭海(Salish Sea)，可以望见切里波因特(Cherry Point)。伸进乔治亚海峡的这块海角布满沙子，现在它已经成了太平洋西北地区引发激烈辩论的一个主题。
博地能源(Peabody Energy)、Carrix及其他企业希望在切里波因特建造一座船运码头，每年可以向亚洲出口5000万吨煤炭。它们大肆宣扬这座码头可以为本地区创造的就业机会，但是对销售受到补贴的煤炭可以赚取的丰厚利润，它们却绝口不提。
反对者大声疾呼，在把产自蒙大拿州和怀俄明州保德河盆地(Powder River Basin)的煤炭运到这里时，又脏又臭又吵的火车会阻塞怀俄明州所有的铁路道口。他们还警告，码头的煤炭粉尘会污染附近的水域，损害日益减少的鲱鱼种群，威胁大鳞三文鱼和濒危物种虎鲸。
然而这里还涉及远更重大的国内和全球问题。这些低硫煤是从美国西部的联邦土地上露天开采的，属于宝贵的公共财产。几十年前，联邦政府将这些土地廉价批租给露天矿开采企业有一定道理，因为当时美国需要低硫煤来减少煤电厂排放的二氧化硫，这种物质会造成酸雨。但今天，随着电力企业转而采用廉价的天然气，美国煤炭的使用量出现下降，采矿企业正在从中国、日本和韩国寻找客户。
将这些受到补贴的煤炭运送到亚洲国家，帮助它们为那里的工厂提供能源，而那些工厂相对美国制造业还有价格优势，看不出这么做有什么道理可言。的确，这些煤炭能够帮助那些国家制造廉价的消费品，可以在美国各地的商店里出售。但它也会推动工业生产持续向亚洲转移，如果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rans-Pacific Partnership，简称TPP）能够获得通过，这种情形会尤其严重。这对美国工人好吗？
从联邦土地上开采这些煤炭的成本十分低廉，纳税人应该感到愤怒。非营利机构能源经济与金融分析研究所(Institute for Energy Economics and Financial Analysis)在2012年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中总结道，由于政府未能从保德河盆地开采的煤炭中取得公平的市场价格，在过去30年中，纳税人每年约损失10亿美元。去年，美国内政部(Interior Department)的总督察长也给出了相似的报告，称该部门未能收取足够的批租费用。上周，美国政府问责局(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认定，负责煤田批租计划的土地管理局(Bureau of Land Management)在运作中没有通过充分的监管来确保获得公平的批租价格，此外在确定费用时也并未充分考虑出口的销量。
马萨诸塞州民主党参议员爱德华·J·马基(Edward J. Markey)表示，"纳税人承担了损失，而煤炭公司却收获了横财，之后它们又把煤炭出口到海外，在那里焚烧掉之后还会加剧气候变化。"
如果煤炭公司开采西部煤炭的成本每吨不到10美元，再以将近10倍的价格出售到亚洲，覆盖全球的一整条供应链都能赚得丰厚的利润。难怪澳大利亚煤炭公司昂布尔能源(Ambre Energy)正计划在哥伦比亚河(Columbia River)建造两座大型的煤炭码头。上述码头，以及提议在切里波因特建造的一座码头每年能够向亚洲运送1亿吨煤炭。
渴求能源的亚洲国家对污染的监管要宽松得多，而且愿意支付高昂的价格购买煤炭，尽管它会对健康和环境产生恶劣的影响。煤炭排放物对健康的影响在中国已经变得十分明显，世卫组织全球疾病负担(Global Burden of Disease)研究显示，2010年，污染在中国造成了120万人过早死亡，研究结果发表在英国医学期刊《柳叶刀》(Lancet)上。
很不幸，这种污染并不局限于亚洲。污染物随风而起，飘过太平洋，到达北美，使得细微颗粒、汞及其他有毒物质沉积在土壤或水中。导致气候变暖的温室气体已经给全球带来巨大负担，而燃烧煤炭排放的二氧化碳会不可避免地加重这种负担。单单是切里波因特的预计出口量，每年就能够产生1亿吨二氧化碳。这种气体已经开始提高沿岸水域的酸度，进而对华盛顿州的贝类产业构成威胁。
亚洲每年燃烧的数十亿吨煤炭，显著地加剧了全球变暖。美国还应该向亚洲出售补贴的煤炭，助长这场近在眼前的灾难吗？
美国需要一套透明的清洁能源新政策，不应该再对烧煤的诸多消极影响视而不见，而一些煤炭企业在向那些力图经济赶超的国家出售煤炭，对这些企业也不能再视而不见了。这项政策的一个基石必须是合理使用储量巨大的西部煤炭，同时遏制过量使用这种最最肮脏的化石燃料的情况。
我们的经济难道要变成像澳大利亚那样的资源经济，通过向亚洲国家出口矿物质财富，来换取采矿和航运业的就业岗位，以及廉价的消费品？我们应该以如此低廉的价格销售煤炭，支撑这种浮士德式的交易吗？我们到底希望在哪些地区，创造怎样的就业岗位和居住条件呢？我们亟需一个21世纪的、理性的能源政策来应对这些问题。
随着跨国公司将制造部门转移到海外，亚洲国家排放出的大量二氧化碳仍在持续增多。我们可以在切里波因特采取坚决的立场，停止这摊烂事儿。马基参议员提出的一则建议就是很好的初步举措：暂停批租新的煤田。
迈克尔·里奥丹(Michael Riordan)是物理学家，著有《寻找夸克》(The Hunting of the Quark)一书。
翻译：王童鹤
纽约时报中文网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