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一晚,秀兰·邓波儿·布莱克(Shirley Temple Black)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伍德赛德的家中去世,享年85岁。上世纪30年代,这个脸带酒窝、意志坚定的早熟小女孩曾凭借踢踏舞和歌声一路晋身为好莱坞(Hollywood)的顶尖明星,获得了别的孩子从未企及的世界名望。
她的公关人员谢里尔·凯根(Cheryl Kagan)确认了她的死讯。
布莱克曾在上世纪60年代重新成为焦点人物,当时担当的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新角色,那就是外交官。不过,在大众想象之中,她永远都是大萧条(Depression)时代的美国甜心,那时候,她在23部电影中展现的闪亮个性和阳光般的乐观精神振奋了人们的精神,也成就了她的盛名。从1935年到1939年,她一直是美国最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连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都被远远地抛在了第二。她收到的邮件比葛丽泰·嘉宝(Clark Gable)还多,被拍照的频率也超过了时任总统富兰克林·D·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
这个小女孩拥有56个完美的金色发卷,浑身散发着坚韧不拔的气息,她是如此自信,以至于通常处变不惊的阿道夫·门吉欧(Adolphe Menjou)都形容她是"6岁的埃塞尔·巴里摩尔(Ethel Barrymore)",还说她"正在让我成为配角"。门吉欧和邓波儿联袂出演了她的第一部热门力作《小小马克小姐》(Little Miss Marker)。
她从一个魔力四射的孩子成长为十几岁少女的时候,观众们的兴趣下降了,而她22岁就退出了影坛。不过,她没有沉湎于往日的荣光,而是为自己成功地开创了第二职业。
1950年,她和查尔斯·奥尔登·布莱克(Charles Alden Black)成婚,之后成了一名杰出的共和党筹款人。1969年,理查德·M·尼克松(Richard M. Nixon)总统任命她出任联合国大会(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代表。她在1974到1976年间担任美国驻加纳大使,继续赢得了广泛的尊重,又在76到77年间担任杰拉尔德·R·福特(Gerald R. Ford)总统的礼宾司司长,还在1989年成为了乔治·H·W·布什(George H. W. Bush)政府的美国驻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大使,她履职期间,见证了共产主义在东欧的衰落。
秀兰·邓波儿6岁就赢得了奥斯卡特别金像奖(honorary Academy Award),青春期之前就赚到了300万美元(约合1800万元人民币)。在此之后,她成长为一名头脑冷静的成年人。1972年,她切除了患癌的左乳,在那个人们对癌症手术遮遮掩掩的时代,她却在病房里举行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坦承她接受了乳房切除术,并敦促发现乳房肿块的女性不要"满心恐惧地坐在家里"。人们广泛认为,她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使得乳癌成为一个可以谈论的话题。秀兰·简·邓波儿(Shirley Jane Temple)于1928年4月23日出生在加州的圣莫尼卡。从一开始,她就和母亲格特鲁德(Gertrude)亲密无间(她曾经如是回忆,"我彻彻底底地沐浴在爱中");她的银幕生涯是她和母亲的共同成就。她的成功既源于她自身的魅力,也源于母亲的坚持。
在1988年出版的自传《童星》中,布莱克说,她的母亲作出了"深思熟虑的决定",要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变成一名职业舞者。邓波儿夫人帮3岁的秀兰报名参加了美格林(Meglin)夫人的舞蹈工作室,每周的费用是50美分。
1934年,她的职业生涯正式开始,当时,她被20世纪福克斯影业公司(Fox)的奇幻电影《起立欢呼》(Stand Up and Cheer)选中,在片中饰演詹姆斯·杜恩(James Dunn)的女儿,这是大萧条时代的许多电影中的一部,在这些影片中,音乐会把不如意的现实赶走。她签了两周的合同,报酬是每周150美元,制片方还通知她,她得自带踢踏舞鞋。
完成《宝贝答谢》(Baby, Take a Bow)里的歌舞表演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和福克斯签订了一年期的正式合同,报酬为每周150美元。该工作室拿到了续约七年的优先选择权,并且每周给格特鲁德·邓波儿额外支付25美元,让她照顾自己的女儿。
在对1934年影片《起立欢呼》发表的影评中,《综艺》(Variety)杂志称秀兰·邓波儿是一名"潜力十足、铁定能红的童星"。她在1934年拍了八部影片,来年2月就从潜力新星摇身变成了巨星,当时,福克斯公司把她借给派拉蒙影业公司(Paramount)拍摄《小小马克小姐》,该片以达蒙·鲁尼恩(Damon Runyon)的故事为蓝本。
以秀兰·邓波儿为原型的洋娃娃是那10年里最畅销的洋娃娃(目前也是珍贵的收藏品),这一点也不奇怪。在她出演的许多影片中,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洋娃娃,被成群成群的男人崇拜,比如《亮眼睛》(Bright Eyes)里的飞行员和《小上校》(The Little Colonel)里的南联盟军团。
歌曲和踢踏舞是秀兰·邓波儿电影的必备元素,最著名的歌曲则是《好船棒棒糖号》(On the Good Ship Lollipop)和《汤里的动物饼干》(Animal Crackers in My Soup)。她最成功的拍档是非洲裔美国艺人比尔·"博杰格"·罗宾逊(Bill "Bojangles"Robinson)。她也许是获准在银幕上深情握着黑人男性手掌的第一位白人女演员。她和罗宾逊在《小上校》里表演的那段楼梯舞蹈,在近80年后的今天依然魅力犹存。该片是二人合作的四部影片里的第一部。
1940年出品的《蓝鸟》(The Blue Bird)失利之后,福克斯公司放弃了和12岁的布莱克之间的合同。《蓝鸟》是根据梅特林克(Maeterlinck)的幻想故事改编的电影,福克斯希望它能像米高梅电影公司(MGM)一年前拍摄的《绿野仙踪》(Wizard of Oz)一样走运。甚至早在《蓝鸟》上映前,布莱克的母亲就决定,是时候让布莱克去上真正的学校了,此前,她一直在福克斯的一间教室里接受教育。
她进入了私立的韦斯特莱克女子学校(Westlake School for Girls)读七年级,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学校生活。之前她曾坐在200位名人的膝上,并且发现J·埃德加·胡佛(J. Edgar Hoover)的腿最舒服。阿梅莉亚·埃尔哈特(Amelia Earhart)曾和她分享口香糖。她曾和埃莉诺·罗斯福(Eleanor Roosevelt)交谈。好莱坞的布朗德比饭店(Brown Derby)还调制出一款名为秀兰·邓波儿的饮料,向她致敬——这是一种不含酒精的饮料,混合了柠檬苏打、石榴糖浆和一枚浸酒樱桃。然而,她在学校里的玩伴很少,而且经过小心的挑选。
在韦斯特莱克女子学校,遭遇了几个月冷遇的邓波儿决定,不妨做真实的自己。最终,她在那里度过了五年的幸福时光。
八个月后,米高梅将福克斯放弃的邓波儿招至麾下。但那时,这个小姑娘即将进入青春期。布莱克在自己的自传中写道,第一次去米高梅时,制片人阿瑟·弗里德(Arthur Freed)拉开了自己的裤子拉链,面向邓波儿暴露身体。对男性身体一无所知的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就被弗里德赶出了办公室。
她分别为米高梅和United Artists拍摄了《凯瑟琳》(Kathleen, 1941)和《安妮·鲁尼小姐》(Miss Annie Rooney, 1942),又在1944年的两部影片中为大卫·O·塞尔兹尼克(David O. Selznick)饰演配角,并在1945年被借给哥伦比亚电影公司(Columbia),拍摄了《亲吻与诉说》(Kiss and Tell)。不过,她的金发已经变成了棕色,而且正如电影历史学家大卫·汤姆森(David Thomson)指出的那样,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少年"。公众失去了兴趣。
那时,她已经是一个意志坚强、烟不离手的17岁少女了。她决意成为韦斯特莱克学校班级里第一个订婚的的人,于是在离17岁生日还有几天的时候收下了24岁的陆军航空队(Army Air Corps)中士小约翰·阿加尔(John Agar Jr.)的戒指。两人于1945年9月19日结婚。
阿加尔无法应对身为秀兰·邓波尔先生的生活,于是开始大量饮酒。在妻子与加里·格兰特(Cary Grant)和玛娜·洛伊(Myrna Loy)合演《单身汉与时髦女郎》(The Bachelor and the Bobby Soxer),并与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合演《哈根家的那个女孩》(That Hagen Girl)时,阿加尔也开始了自己的演艺生涯。他出演了几部低成本电影,在几部西部片和战争片饰演约翰·韦恩(John Wayne)的配角,还上了电视。然而,他从未取得与妻子相近的成就。
1949年12月,女儿苏珊(Susan)出生一年之后,两个人离了婚。离婚还不到60天,21岁的邓波儿就遇到了夏威夷菠萝公司(Hawaiian Pineapple Company)30岁的总裁助理查尔斯·阿尔登·布莱克(Charles Alden Black),还和他订了婚。这名总裁助理称自己之前从未看过秀兰·邓波尔的电影。两人订婚前只交往了12天。他们的婚姻持续了将近55年,直到查尔斯·阿尔登·布莱克2005年去世。
1988年,因为娶了一个女演员而被旧金山社交登记册(San Francisco Social Register)除名的布莱克告诉记者:"38年来,我参与了她生活中的分分秒秒,我们同甘共苦,共同经历痛苦和喜悦,并且觉得她的个性始终如一。她会是精神病学行业的灾难。即使你在深更半夜叫醒她,她表现出来的也是人所共知的那种个性。60年来,大家看到的都是她的本色。"
1950年12月6日嫁给布莱克时,邓波儿彻底告别了电影业。两人的儿子小查尔斯·阿尔登(Charles Alden Jr.)和女儿洛里·阿尔登(Lori Alden)分别于1952年和1954年出生。
上世纪60年代初,她已经成为多发性硬化症协会(Multiple Sclerosis Society)的主席和国际多发性硬化症协会联盟(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Multiple Sclerosis Societies)的联合创始人,为抗击她哥哥乔治(George)感染的这种疾病募集资金。1968年8月21日,当苏联和华约(Warsaw Pact)的坦克开进布拉格,让亚历山大·杜布切克(Alexander Dubcek)改革共产主义制度的努力夭折时,她正在代表该联盟访问布拉格。
布莱克一家在旧金山地区生活了很多年。在那里,邓波儿积极参与公民和社区事务。她格外努力地推动了旧金山国际电影节(San Francisc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的发展,但却在1966年辞去了在电影节执行委员会的职务,为的是抗议展演瑞典电影《夜间游戏》(Night Games)的决定。她说那部电影是"唯利是图的色情片"。
住在华盛顿时,布莱克夫人开始对政治感兴趣。她曾在1967年竞选国会议员,希望填补众议员J·阿瑟·扬格(J. Arthur Younger)逝世留下的空缺。她希望效仿《百老汇小姐》(Little Miss Broadway)中的舞伴乔治·墨菲(George Murphy)和《哈根家的那个女孩》中的搭档罗纳德·里根,在加州取得政治上的成功。墨菲当上了参议员,里根则成了加州州长。
在位于旧金山南郊的第11国会选区,支持越战的她输给了更温和的共和党人皮特·麦克洛斯基(Pete McCloskey)。在她的竞选活动现场,乐队连续演奏《好船棒棒糖号》,可能也没起到好作用。
尽管如此,布莱克夫人还是决定继续在公共服务中开启新事业。1969年,尼克松总统任命她出任美国五人代表团成员之一,参加联合国大会(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的第24届大会。从各个方面来看,她都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她在会上大声疾呼,谈到了老龄人口问题和难民的困境,尤其是环境问题。
当她于1974年被任命为驻加纳大使时,一些职业外交官很是愤怒,但后来,国务院官员也承认她的表现很出色。
担任政府礼宾司司长期间,她的职责之一就是对新大使进行为期一周的培训。介绍这个培训项目时,她展现了自己的风趣:"我们教他们如何适应大使的头衔,坦然接受海军陆战队的敬礼。然后,在培训的第三天,我们会告诉他们,如果被劫为人质应该怎么办。"
以大使——这个职位通常由职业外交官专享——身份抵达布拉格时,她发现那里50年前就有了一个秀兰·邓波尔粉丝俱乐部。官员们拿着"Shirleyka"的老旧会员卡来让她签名。她告诉记者,秀兰·邓波儿的身份给了秀兰·邓波儿·布莱克极大的帮助,"主要是因为它提供了身份信息"。不过她补充说,它"几乎没有影响我之后在那里的成败"。
在布拉格任职的三年里,布莱克的成功超出了几乎所有人的预期,赢得了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等人的称赞。基辛格称她"很有智慧,意志很坚强,很自律"。对一个22岁便毅然离开银幕、说自己"过够了假扮生活"的女性来说,这是一份恰如其分的赞美。
翻译:陈亦亭、张薇
纽约时报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