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周末待在布达佩斯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沮丧,我曾在这里度过了大半辈子。但当飞机降落在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Sheremetyevo Airport),那一刻,我感到快乐、乐观,并被回家的激动情绪所包围。
可我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莫斯科人,直到10个月前,我甚至没在这里住过一天。
这里的天气非常糟,物价很高,人很粗鲁,但共同的语言、文化及历史将我与这个城市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20多年的时间——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生活在国外,这是真的。
很明显,这一直是一个让我感到忧郁的原因,有时候不是很明显,比较隐蔽,但这种情绪一直存在。
我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被迫离开了祖国,很像1948年前的犹太人,或1948年后的巴勒斯坦人,抑或是奥列格·米佳夫(Oleg Mityaev)的歌中所唱的那个待在巴黎的年轻女性移民:"虽然远离祖国,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俄罗斯人。她仍然是那个莫斯科人,从未改变。"
我会说三门外语,有来自近100个国家的朋友和熟人,我拜访过其中许多国家。我接受的完全是美式教育。从种族来看,我只算是半个俄罗斯人。那为什么这种根植于公民民族主义的认同感会如此强烈、明确呢?
难道是因为我喜欢在这里的十几家国际水平的剧院里观看布尔加科夫(Bulgakov)、格里博耶多夫(Griboyedov)的戏剧吗?是因为我能在城中任何一个书店里找到潜在的诺贝尔奖得主——德米特里·贝科夫(Dmitry Bykov)的散文与诗歌吗?还是因为我能用自己的语言与出租车司机(实际上,很少是俄罗斯人)攀谈,并且通常都能获得某种启示吗?
或者以我的同胞为例。他们起初并不热情,非常冷淡,但与他们相识不到30分钟,就会发现他们颇具同情心、有意思、忠诚。在面对他们一开始的不友好状态时,我发现礼貌是一个有效的破冰工具。
这里有很多值得我珍惜的事情。我在莫斯科所居住的区域非常漂亮,处于高尔基公园(Gorky Park)、救世主大教堂(Cathedral of Christ the Savior)及莫斯科国立大学(Moscow State University)中间的三角地带。我能够且选择参与身边的各种政治、社会及文化生活。我能吃到俄罗斯的博罗金斯基黑面包、白俄罗斯培根及格鲁吉亚的苏鲁谷尼奶酪。
我有几个居住在莫斯科的密友,我本应该经常看望他们,但我没有。但仅仅是与他们见面的可能性就会使人感到安慰。或许最重要的是,我可爱的女朋友就在我身边。她跟我一样,是西伯利亚人——一个特殊的族群。
以上就是我喜欢在莫斯科生活的确凿理由。但与此同时,在人们的认知里,俄罗斯不是一个特别适宜居住的国家。
谷歌(Google)的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称俄罗斯是"下雪的尼日利亚"。我母亲称俄罗斯"骨子里就是一个黑帮国家",指的是这里随处可见的裙带关系、腐败和暴力行为。
在我们1150年的历史中,我们唯一的、真正的民主试验只持续了5年(1991年至1996年)。
目前,俄罗斯深陷政治分裂之中,数以万计的抗议者常在莫斯科市中心举行抗议活动。
美国也是我很关心的国家,但收养禁令、"外国代理人"法,以及斯诺登(Snowden)事件等令两国烦恼的体制问题致使美俄关系降至历史最低点。
犯罪、污染及不便之处无处不在。房价是柏林的两倍多。而不检查保质期就购买食物是不安全的。
但无论如何,在莫斯科居住的好处多于坏处。莫斯科无疑是世界上最具活力的城市之一,或许可与伦敦、纽约和东京相媲美。但最根本的是,这里是我的祖国的首都。它或许存在缺陷,并不完美,但这是我的故乡。
弗拉迪斯拉夫·谢曼(Vladislav Shayman)是一家政府关系咨询机构的执行合伙人。
本文最初发表于2013年7月24日。
翻译:许欣
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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