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2007年10月，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作为一名年轻议员曾访问过一个学者中心，他自认要成为总统候选人，并在那里发表了一篇关于恐怖主义的演讲。他描述了一种失去控制的监控状态，并誓言要对它进行约束。他说，"这意味着美国公民的电话不会再被非法监听。不会再有要求对无犯罪嫌疑的公民进行监控的"国家安全密函"。
六年多过去了，当年的宪法律师如今已经成为管理监控状态的总司令。在他自己的一些顾问看来，这种监控状态也已经失控。本周五，他将再次发表演讲——这次是在司法部，为政府的监控行为辩护，虽然他调整了演讲内容，以回应公众对公民自由的担忧。
这两次演讲的差别，反映了奥巴马从美国参议院的普通议员席，到坐上椭圆形办公室(Oval Office)坚毅桌(Resolute Desk)后那张椅子的过程中所经历的转变。就像之前的历届总统，这名质疑政府权力的理想主义总统候选人发现，对一个负责利用权力确保公共安全的人来说，国家安全问题的艰难权衡会看来完全不同。
助手们说，即使在当参议员的时候，奥巴马也支持实施大力监控，只要项目合法且得当。他们还说，现在作为总统，他同样对他多年前管得过多表示不安。但是他们说，他每天从白宫一醒来就要负责阻断他从情报简报中听到的大量威胁，这样的现实让他的看法已经发生了惊人的改变。奥巴马的长期顾问戴维·普洛夫(David Plouffe)说，"如果你每天早上都会看到情报汇总，它会让你不敢有丝毫松懈。每天都有人在制造阴谋。如果我们放弃一个能够保护美国人的工具，那才令人费解。"
与此同时，助手们说，在美国国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简称NSA）前承包商雇员爱德华·J·斯诺登(Edward J. Snowden)泄密后，对于监控项目的规模，奥巴马也吃了一惊。普洛夫说，"NSA的项目似乎已经扩大。我觉得这会令大多数人不安，我想他也会觉得不安。"
然而，在执政五年之后，奥巴马很难对政府的行动表达愤怒，此外，参与监控项目的一些人指出，是奥巴马施压要求国安局在追击恐怖分子的过程中要力度更大。一名前反恐官员说，"对于一些人来说，他的愤怒的确有点虚伪。"
这些都引发了监控项目批评人士的不安，担心他在周五的讲话中在这些问题上不会很深入。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的执行主任安东尼·D·罗梅罗(Anthony D. Romero)说，"如果他的演讲就像报道中说的那样，奥巴马将会因为保留和支持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的监控项目被载入历史，而不是因为改革了这些项目。"
奥巴马在2004年的参议院竞选时，首次质疑了国家安全和隐私的问题，他指责《爱国者法案》(Patriot Act)"违背了我们对隐私权的基本定义"，并声称"我们不喜欢在我们的图书馆周围东张西望的联邦特工。"
当选之后，奥巴马曾经想要限制监控项目。俄勒冈州民主党参议员罗恩·怀登(Ron Wyden)当时和现在都是监控政策的主要批评者，他回忆说，"他会问我与这个热门话题有关的各种问题——你们是如何制定出政策，确保安全和自由并不相悖？"
奥巴马2005年参与提出了一项法案，该法案旨在提高联邦特工利用行政传票——即所谓的国家安全密函——在没有法庭命令的情况下获得商业记录的门槛。他加入另外一些民主党人反对《爱国者法案》的更新，一直到法案做出修改回应了人们对公民自由的担忧，在妥协之后，奥巴马在2006年投票支持该法案延期，并因此与投反对票的怀登分裂。
乔治·W·布什授权情报机构在没有获得外国情报监视法庭(Foreign Intelligence Surveillance Court)允许的情况下对涉恐案件进行无证监视，此事曝光之后，奥巴马于2007年10月在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Woodrow Wilson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Scholars)发表了讲话。当时奥巴马还是总统候选人，他批评布什"在我们珍视的自由和我们提供的安全之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但是，正如奥巴马的一名前助手最近所说，"他的言辞或许比他投出的票要明智。"到2008年夏天，奥巴马作为民主党提名人的地位已稳固，真的有可能入主白宫，这时，在一项实质上批准了布什监听项目的立法提案中，奥巴马投下了赞成票。他意识到他可能会遭到左派的"攻击"，并表示"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但他认为，把监听项目置于情报法庭的管辖之下是重新恢复了问责制。
结果，当他在总统大选中胜出之后，监听问题就从他的议程中消失了，他把重点放在了禁止被他视为酷刑的审讯方式上，放在了关闭古巴关塔那摩湾的监狱上。一名前情报官员说："他们没有认真讨论过NSA的做法。"这名官员跟别人一样，在描述内部交流时也不愿具名。关塔那摩湾的监狱至今仍然没有关闭。
奥巴马就职之前，有人告诉他，索马里极端分子可能正在策划一项阴谋，在他的就职仪式上发起攻击，他的顾问戴维·阿克塞尔罗德(David Axelrod)称那是"首场比赛前的欢迎来到NBA时刻"。虽然事实证明这个说法是空些来风，但它让奥巴马更强烈地意识到，有必要在威胁兑现之前发现它们。"索马里威胁这整件事以一种有形而复杂的方式，让奥巴马的团队认清了国家安全的现状。"胡安·卡洛斯·萨拉特(Juan Carlos Zarate)回忆道，当时他是布什政府的反恐顾问，与将离任，跟奥巴马的团队合作应对索马里威胁事件。
因此，尽管新增了一些程序性的改变，比如更多地进行稽核，奥巴马并没有对前任留下的监听项目进行重大改革。"现在他坐在了栏杆的另一边，"奥巴马的这位前助手说。"与那时相比，他现在掌握的信息更多了。他相信自己会用好这些权力，而不怎么信任布什政府会用好它。"
由于几乎没有感觉到有遏制情报机构的压力，奥巴马在很大程度上对它们放任自流，直到去年斯诺登开始曝光秘密项目。这些事情的曝光让奥巴马感到愤怒，他私下里谴责斯诺登妄自尊大、自恋，没有考虑过揭秘行为的后果。
顾问们说，随之而来的轩然大波让奥巴马感到惊讶，有这么多的美国人不信任他，而且更不信任情报法庭和国会的监督，这尤其令他震惊。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秘密曝光，助手们表示，奥巴马也很懊恼。他们说，奥巴马发现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的手机遭到监听后，感到心烦意乱。
奥巴马任命了一个专家小组来审查这些项目。"我们向他提出的观点是，'我们不是真的担心你，贝拉克，但五年后坐在这个办公室的那位总统呢？如果9·11事件再次发生呢？'"前白宫反恐顾问、该专家小组成员理查德·A·克拉克(Richard A. Clarke)说。奥巴马必须"在现有的路障之外，再添加一些路障，这样一旦你离开白宫"，滥用监听能力会变得更加困难。
另一方面，奥巴马也敏锐地意识到被视为给情报机构加上镣铐的人，可能带来的风险。"无论他进行了怎样的改革，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另一起恐怖事件发生了——这确实有可能——就会马上有人在CNN上说，如果总统没有捆住情报界的手脚，这起事件本来不会发生。"阿克塞尔罗德说。
为周五的讲话做准备工作的副国家安全顾问本杰明·J·罗兹(Benjamin J. Rhodes)说，奥巴马把这个问题看成是两个独立的问题——滥用政府权力，以及政府权力的范围。2008年的立法设定了新的机制之后，总统一直把重心放在避免权力的滥用上，直到最新的曝光事件发生。"目前，我们正在更加系统化地考察这些项目，以确保我们既考虑到技术进步，也考虑到增强民众信心的需要。"罗兹说。"从技术上说，我们基本上有能力办到任何事。那么，我们是否有相应的法律和政策，来确保把重心集中在这种能力上呢？"
那将是奥巴马试图在演讲中回答的问题。
翻译：王湛、土土
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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