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 14th 2014, 23:48, by KATHARINE Q. SEELYE
马萨诸塞州斯托纳姆——当两枚炸弹令去年的波士顿马拉松赛成为战场时,诺登(Norden)一家承受的悲痛要格外多一些。34岁的J·P和他的弟弟、32岁的保罗(Paul),两位正值盛年、身形魁梧的建筑工人,到现场给一位朋友加油,结果各自失去了一条腿。
自那以后,他们一直在缓慢地、痛苦地重建他们的生活。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并一共接受了超过50场手术后,两人现在都可以用义肢行走了。他们在考虑合伙做屋顶维修生意。他们曾经住在波士顿以北一个劳动阶层聚居的郊区的母亲家里,现在都已经搬出来和他们的女友住。保罗已经订婚。
诺登家的人不想对马拉松赛那件事念念不忘,也不想让它成为自己的标签。但是第一个周年纪念日的临近把他们重新拽了进去。幸存者和波士顿市都一心想展现他们对暴行的藐视和自己的坚韧不拔,因此这场活动将会承载重大的象征意义。正式的纪念仪式从4月15日开始,也就是去年爆炸案发生那一天——爆炸导致三人丧生,至少260人受伤,16人进行了部位不一的截肢——将会持续将近一周,一直到4月21日本届马拉松开赛。
和许多人一样,周年纪念引来的注目也令诺登兄弟有些招架不住。追思会、嘉宾讨论、音乐会、筹款活动和电视特别报道,把他们的公开活动日程排得满满当当。诺登兄弟正在宣传一本讲述他们那段经历的书,时间因此变得非常紧张。对他们来说,周年纪念是一个需要挺过去的坎。现在两人已经没有时间去健身房。他们推迟了需要做的手术。保罗和未婚妻杰姬·韦伯(Jacqui Webb)已经推迟了对婚礼的规划。韦伯也在爆炸中受了伤。
现年51岁的莉兹·诺登(Liz Norden)是一个单亲妈妈,有五个孩子,她说看着她的小子们——她这么称呼自己的儿子——正在康复,她才开始对那段经历感到悲伤。
"现在这时候什么都凑上来了——我的情绪、他们的情绪、周年纪念、媒体,"她说。"一点点攒起来。我现在稍微有点事就会哭起来。"
他们都不可避免地要回首去年春天那些可怕的瞬间,用莉兹的话说,他们的人生在当时"一眨眼间"就变了。
第一次爆炸离J·P、保罗和韦伯所在的位置有一个街区,当时他们都很茫然。看到其他的观众尖叫着开始逃离,他们也打算跑。保罗和J·P把韦伯抬起来放到金属路障的另一边,开始往街上跑。
12秒之后,第二枚炸弹在论坛餐厅外爆炸,离诺登兄弟和8岁的马丁·理查德(Martin Richard)只有几英尺远,后者正是在爆炸中丧生的三人之一。
J·P躺在了人行道上。
"一开始我想用这条腿站起来,"他有一次指着他的右腿说。"不行。我低头一看,腿已经没了,我站不起来。我的裤子着火了,衬衫也着火了。"
他翻身想把火扑灭,医务人员和路人很快上来,脱下他们的衣服和皮带给他的两条腿当绑带。他浑身是血。被送至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
保罗在离J·P几英尺的地方不知所措地坐着。他盯着自己的右腿,它已经离开他的身体,横在街上,旁边满是爆炸后的碎片。
"我的意识告诉我要过去捡它,但我的身体做不到,"他回忆说。
爆炸的冲击波把韦伯掀到了街上,手和膝盖着地。她的手受到高温烧灼,烫得连戒指都开始熔化,她的右腿则插满碎片。
两兄弟被分别送到了两家医院——J·P到布莱根妇女医院(Brigham and Women's),保罗到以色列堂-女执事医疗中心(Beth Israel Deaconess Medical Center)。两人后来都转到斯波尔丁康复医院(Spaulding Rehabilitation Hospital)进行恢复治疗。J·P的女朋友凯莉·卡斯汀(Kelly Castine)在他住院的45个夜晚一直在一旁陪伴;诺登一家的小儿子、28岁的乔纳森·诺登(Jonathan Norden)则在医院陪伴保罗度过了31个夜晚。
在去年夏天,为马拉松爆炸案受害人募捐的主要机构波士顿一基金(One Fund Boston)向230人发放了超过6100万美元善款。诺登兄弟各得到120万美元,韦伯得到60万美元。
考虑到医疗账单和义肢带来的开销将伴其一生,两兄弟决定把这笔钱存下来。
"我不敢使用或者挥霍它,"J·P说。"我不知道生活接下来会是怎么样,我不知道工作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样的工作。"
要把这笔所谓的意外之财归因于他们本身就不想要、至今还无法适应的事情上,这是种古怪的感觉。对J·P尤其如此。他是在膝盖以下截肢的,被认为腿部伤势比弟弟轻,但他总体的伤势比弟弟重很多,恢复的时间也长得多。保罗是去年6月23日开始用新腿行走的;J·P直到三月初才做到。
" 看到他从我身边走过,那是我最骄傲的日子,"J·P说起比自己小16个月的弟弟时如此表示。"但同时,又会想到,我不能站起来跟他一起走,可真差劲。"
J·P希望,有朝一日腿部移植能够成为可能。他的医生说,也许10年内能够在他身上实现这种手术。不过,他也谨慎地说,到那时候,J·P或许已经非常习惯用假肢了,不想要别人的腿,或是不想经历移植的痛苦。
J·P朝下看了看自己的假肢。
"如果现在问我,我很可能会要别人的腿,"他说。"不过10年后再来问的话,我大概不会。"
马拉松过后几个月,莉兹搬进了一栋无障碍房屋。然而,当保罗和J·P刚出院的时候,他们回到了莉兹之前在附近的韦克菲尔德的房子。卧室位于楼上,让她忙个没完。
"我会说,'妈,能不能把我那袋药拿过来?'"J·P说。"'妈,能不能做这个,干那个?'我还会摇铃或者给她发短信。'妈,我在床上,又起不来了。能不能拿杯水来?'她就会照做。"
"你这一辈子我都是这么干的!"他的母亲善意地插嘴。"一点也没变。"
就算不是玩笑,莉兹也说自己会为儿子们干任何事情。
"不过我觉得,这挺伤感的,因为他们都成年了,"她说。"有时候我必须帮保罗把腿装上。他32岁了,不想要妈妈来做这种事。"
保罗几乎难以用语言来表达母亲为他做的一切。
"我这一辈子,她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他说。"我常常为焦虑情绪所折磨,而她一直不离不弃。"
上个月,莉兹赢得了ABC电视台《凯莉麦克面对面》节目的"无敌妈妈"竞赛。她的女儿凯特琳(Caitlin)寄去参赛文章,让莉兹赢得了一座奖杯和10万美元的奖金。她计划设立一个非营利组织,帮助儿子们,以及同样失去了腿的人。
不过,这件事也得等到周年活动以后。
诺登兄弟最近出版的书《倍加坚强》(Twice as Strong)让他们卷入了媒体旋风。他们明白,为了推销这本书,他们必须接受各种采访。书籍的收益将用于支付他们的医疗费用。
而且,他们希望利用这种曝光度来感谢为改善他们的生活而贡献出时间与金钱的无数好人。
"你会意识到,世界上有多么好的人,"J·P说。"一个人不必等到悲剧发生才明白这一点,不过我真的是这样才发现的。"
翻译:经雷、黄铮
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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