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862年。亚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住在白宫。美军第一次吹响熄灯号的旋律。施坦威(Steinway & Sons)正在纽约打造它最早的立式钢琴。
这种节省空间的钢琴设计后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美国的文化面貌。南北战争结束后，很多中产阶级家庭都在客厅里摆上了这种钢琴。对于单身女性的婚姻大事而言，弹奏钢琴的能力几乎被视为与烹饪和缝纫技能一样重要，它标志着年轻女子的温婉和文化修养。
这些钢琴的琴键都是用非洲象的象牙制作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些钢琴中的一架，滞留在了日本，实际上那架立式钢琴还是目前所知现存最古老的一架。
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United States 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简称FWS）局长近日发布规定，禁止商业进口一切非洲象牙制品到美国。（对于某些特例，商业进口是允许的，比如进口某些古董。）
奥巴马政府还计划实施另外的一些规定，禁止非洲象牙制品的出口，也禁止美国境内的随意交易，只有极少数情况例外。
FWS表示，这些新规则有助于防止大象遭受屠杀。但我们认为，除非亚洲对象牙的需求减少（手段包括在那里积极开展教育项目，对非法象牙贸易加大执法力度，建立合法的象牙原料市场），否则美国的这些新法规只会导致价格飙升和黑市猖獗，使继续偷猎大象的行为拥有更大的盈利潜力。
总之，对于非洲象来说，FWS出台的这些新规则很可能最终弊大于利。
这些规定还会导致人们无法进口、出口和跨州销售带有非洲象牙的几乎任何物体。任何一件象牙制做的古董，无论是你从祖母那里继承的一只爱德华七世时代的手镯，还是古董商持有的乔治王时代象牙柄银茶具，都无法运输或销售，除非拥有无懈可击的文件证明它至少有100年历史，从1973年之后再也没有用象牙修复或修饰过，而且是通过美国的13个入口港之一抵达了这里。
那架施坦威钢琴的经历突显了这些规定的复杂、刻板和荒谬。几年前，专业钢琴技师本·特罗伊哈夫特(Ben Treuhaft)挽救了这架钢琴。他的妻子在日本找到一份大学教职工作之后，他把这架钢琴连同其他家当运到了东京。三年前，福岛核事故发生后，他们搬到了苏格兰，把钢琴寄放在日本，打算晚些时候再托运。现在，特罗伊哈夫特打算把钢琴运回美国，放在一个朋友的钢琴店里进行展示。
然而，这架钢琴仍然在日本。由于特罗伊哈夫特当年把钢琴运到国外时，未能获得必要的出口许可，证明象牙琴键和钢琴的来源，这架钢琴目前缺乏在美国通关所需的文件。如果是在过去，政府对特罗伊哈夫特这样的疏忽尚有酌情处理的权限，但现在不会这样了。此外，虽然进口个人使用的象牙是一种例外，但要符合这种情况，这架钢琴应该作为搬家时的家庭财产被运回美国，而他想要把钢琴运到朋友那里。
因此，这架钢琴仍困在日本。施坦威公司称，这是该公司已知的最古老的立式钢琴。
当然，就FWS的这项严厉法令，以及政府寻求实施的新规定而言，正在或即将受到伤害、遭遇不便的人，不只有特罗伊哈夫特一个。音乐家们已经开始抱怨，为了获得把含有象牙的乐器带到国外的许可，他们要面对繁琐的程序和好几个月耽搁。此外，收藏家、枪支拥有者和古董交易商说，这些新提出的规定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的非洲象牙制品实际上会因为这些规定变得一文不值，除非能够满足苛刻的条件，取得销售许可。
我们建议采取一种截然不同的手段。我们应该鼓励中国启动一项细致入微的公共教育行动，强调非法象牙贸易对象群的伤害——偷猎获得的象牙中，有很大一部分流入了中国。我们还需要更加积极地在非洲开展反偷猎行动。为了保护大象，我们还应该构想出一种管理象牙原料贸易的方式。比如，几年前，为了打击非法象牙贸易，联合国批准了一系列拍卖活动，售出了几个非洲国家库存的象牙，拍卖所得被用于大象保护行动。这种做法要好过销毁这些象牙，美国去年秋天曾销毁六吨象牙。
把特罗伊哈夫特的钢琴留在日本救不了大象，反而会让大象的处境更危险，让那些承认和珍视象牙在历史文化中的角色和价值的人，生活黯然失色。
戈弗雷·哈里斯(Godfrey Harris)是国际象牙协会的政治行动网络主管，丹尼尔·斯泰尔斯(Daniel Stiles)是野生动物贸易顾问。
翻译：土土、王湛
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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